每天晚上皇貴妃都會詢問四阿哥這一整天的學習況,從今天開始,雅利奇也要經歷母親的詢問。
四阿哥一向是不用人心的,皇貴妃考較一番,滿意地點點頭,讓四阿哥坐下吃點心。
皇貴妃招招手,讓雅利奇站到面前來。
不問雅利奇今天學了什麼,第一句先問道:“你沒惹蘇麻喇姑生氣吧?”
雅利奇扁扁,“我哪敢惹生氣……”悶悶地說道。
皇貴妃松了口氣,不求雅利奇能才高八斗,只要不惹事就行了。
“蘇麻喇姑陪在太皇太后邊幾十載,是見過大世面的人,你跟著能學到三分智慧,額娘就心滿意足了。
對了,今兒皇上過來用午膳,他說你天資好,不學騎布庫太可惜了。以后你隨蘇麻喇姑念書,和兄弟們一起練騎布庫。慈寧宮離騎場有點遠,我給你準備一頂小轎,方便你來返。”
皇貴妃又對四阿哥笑道:“你妹妹小,練騎布庫難免有個磕,你做哥哥的,多照顧一些。”
四阿哥是很愿意當一個好哥哥的,“皇額娘放心,我會照顧好妹妹的。”
得知自己能練布庫,雅利奇的興致也不太高。
做大孩子好難啊!要學這個,又要學那個,為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放肆玩耍呢?
皇貴妃代了許多話,無非是讓他們相互幫助,認真讀書習武之類的話。
等兩人聽完訓話,離開皇貴妃眼前,四阿哥立刻高昂起頭,做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。
四阿哥是很要面子的,之前妹妹拒絕他幫忙,還說他箭法不好,到如此‘辱’,他可不能輕易原諒。
他還等著妹妹低聲下氣的來求他和好,結果昨天放學回來便得知妹妹不僅沒有罰,反而得了一個更好的先生。
饒是四阿哥算半個嫡子,此時此刻也得嘆一聲同人不同命。
雅利奇沒有四阿哥那麼敏的心思,都不知道自己跟哥哥吵架冷戰了。同四阿哥并排走著,非常自然地抓住哥哥的手,跟他牽牽。
四阿哥低頭看看妹妹乎乎的爪子。
妹妹主牽我的手,這不就是主認錯了?
四阿哥滿意地點點頭,“罷了,這次就原諒你了。”
雅利奇不知道他在原諒些什麼,也不在意,只在意自己。“四哥,我好苦啊!”
這話進了四阿哥的耳朵里,怎麼聽都不順耳。
“雅利奇,做人要惜福!”四阿哥冷笑,“就你逃課這事,換別的姐妹試試,早被皇阿瑪扔到佛堂里跪著去了。你逃課后不僅換了個更好的老師,還能跟兄弟們一起習武。別的姐妹只能學學騎馬,誰有你這份特殊待遇?”
雅利奇嘆氣,“可是蘇麻喇姑好老啊!”
“你還敢嫌棄人家老!”四阿哥難以置信,“你當是大街上隨可見的老太太了?可是教過皇阿瑪的!即便你跟著什麼都沒學會,別人知道你是蘇麻喇姑的弟子,天然對你高看一眼。”
雅利奇說了實話,“哥哥,我沒嫌棄,可是真的太老了!你看細胳膊細,你再看我這大拳頭,一拳就能打碎。萬一哪天突然死了,皇阿瑪賴到我上可怎麼?”
四阿哥腦子不笨,對雅利奇也算了解,他大概明白雅利奇的顧慮,心里覺得好笑。
到底是個小孩子,膽子小,也天真,蘇麻喇姑很好,只是看著干瘦,怎會輕易就死了?就算死了,也不關雅利奇的事啊!
四阿哥雖然明白了雅利奇的顧慮,但并不打算幫解決,這小丫頭天不怕地不怕,總算有一樣怕的了。
他按下雅利奇舉起來的‘大拳頭’,“你知道蘇麻喇姑不好,那你便乖一點,別惹生氣。一生辛勞,沒有子,你是最憐貧惜老的,你照顧一點嘛!”
雅利奇仔細想想,覺得這話很有道理。
雅利奇背著手嘆了口氣,“唉,罷了,我這個人最心不過的,蘇麻喇媽媽還照顧過皇阿瑪,我就當為了皇阿瑪,多多忍讓吧!”
四阿哥看妹妹小大人的模樣,樂得肚子疼。
一扭頭他就派人把雅利奇的弱點告訴皇貴妃,皇貴妃知道了也樂得不行。總算抓到雅利奇的弱點了,必須利用起來!
雅利奇還不知道自己被抓住了人的弱點,第二天早上,早早起床,不用娘提醒就急著要去慈寧宮上學。
娘欣極了,一邊服侍雅利奇梳洗,一邊夸懂事。
“上學懂了道理,果然不一樣了。公主如此積極向學,皇上和皇貴妃娘娘知道了,心里必定歡喜。”
雅利奇嘆道:“娘說得不對,我剛上學,還沒來得及學道理。我先學會了煩惱,要去見一個人才能好些。”
娘不明白,雅利奇能有什麼煩惱?天天吃的好、喝的好、睡的好,不就是念點書嘛!怎麼像是要了的命似的?
娘握住雅利奇的肩膀問,“公主要去見誰?”
雅利奇撥開的手,“你又不認識,問那麼多做什麼。快去端飯,我吃了要去慈寧宮。”
娘的心都提起來了,宮里奴才多,主子,誰都想攀附個好主子,有個好前程。但有些個黑了心爛了肺的人,為了博主子歡心,故意把主子往歪道上引,好教主子只信他一個的話。
娘怕雅利奇被帶壞了,要陪著雅利奇去上學。
這種小事雅利奇是無所謂的,娘想跟著就跟著,只要不耽誤的事就行。
到了慈寧宮,雅利奇下了轎子站在門口就不肯往里走了。娘哄去上課,擺手讓娘再等等。
“離上課的時辰還早呢!你急什麼?”
這時一個穿青的嬤嬤從慈寧宮里走出來,雅利奇連忙迎上去。
“姑姑這就要去北五所了?”
來人僵了一下,連忙行禮問安。
“給公主請安,奴才正要去北五所給其他幾位公主上課。”
來人正是強力壯的晉嬤嬤,雅利奇地看著,羨慕其他姐妹運道好。
雅利奇熱的眼神讓晉嬤嬤心里發,隨便找了個借口,著急忙慌地跑了。
雅利奇依依不舍地看著的背影,也不想干什麼,就是堵著晉嬤嬤看兩眼過過干癮,提醒自己錯過一個好的嬤嬤。
晉嬤嬤走出去老遠,心有余悸地回頭看。這位五公主的眼神怎麼這麼嚇人?以后還是早早出門躲著走吧!
雅利奇來得早,蘇麻喇姑見積極上學,心里喜歡。
“好公主,你來得真早。我在給你煮茶呢!看,這麼一大鍋,夠你喝了。”
雅利奇喝茶,但見不得蘇麻喇姑煮茶。
“我的媽媽,快把勺子放下!你不要手,我來!”
萬一燙到了你,可怎麼辦好!
蘇麻喇姑也不能讓一個養長大的五歲孩子煮茶啊!最后煮茶的活落到娘上。
雅利奇欣地想,幸好娘來了,不然還真不好辦。
茶煮好,娘給蘇麻喇姑盛了一碗,給雅利奇盛了一盆。
蘇麻喇姑強忍著不去看那個小盆,笑著對雅利奇說道。
“五公主,時間還早,咱們先學點簡單的。我教你誦讀兒經,這是教咱們子為人世治家的書,你學會了照著做,對你大有助益。你先聽我念來。
兒經,仔細聽,早早起,出閨門,燒茶湯,敬雙親,勤梳洗,干凈……”
蘇麻喇姑念一句,雅利奇跟著學一句,等通篇念完,蘇麻喇姑滿意地點點頭。
“公主很聰明。”并沒有傳言中那般頑劣,心腸也好,沒把當下人,肯照顧這個老家伙。
蘇麻喇姑笑著問道:“公主啊!從這個兒經里,你學到了什麼?從今以后,你照著兒經約束自己的言行,好不好啊?”
雅利奇先喝了口茶,掉的沫子。
“我覺得這個兒經有些可取之。”
蘇麻喇姑點頭,“恩恩,還有嗎?”
雅利奇:“不過照著兒經做事就算了吧!這個經大部分都是屁話,我現在已經忘啦!”
蘇麻喇姑:“……”
蘇麻喇姑也低頭喝了口茶,原來是看走了眼,不是五公主乖巧,是剛剛暴本。
蘇麻喇姑并沒有急著訓孩子,先問理由。
“天底下的子都照著兒經行事,你為什麼覺得它不對呢?哪里不對?”
雅利奇歪著腦袋仔細回想了一下,“這個兒經讓我們干凈,勤梳洗是對的,皇阿瑪也說過,清潔才不容易生病。但是這個丈夫訓啊,公婆說啊,不能使要順著之類的,那不都是屁話嗎?
還有許許多多命我謙讓別人的話,統統都是屁話!我額娘辛辛苦苦生養我,可不是讓我給別人做哈狗的!”
蘇麻喇姑嘆了一聲,皇子皇天生驕傲,公主不肯讓著別人,這也正常。
笑著同雅利奇爭辯,“公主說的固然有理,可是公婆和丈夫不是外人。公主都肯讓著我這個奴才,為什麼不能丈夫,照顧您的公婆呢?”
“我照顧你,是我自己選的,我自己樂意。別人著我讓著別人,那可不行!”
蘇麻喇姑微微皺眉,五公主上有些反骨啊!
雅利奇接著說道:“這個兒經是誰編的?讓子孝敬公婆,照顧丈夫,友妯娌兄弟,還要煮飯燒茶,他怎麼病那麼多!這麼多事,一個人干的完嗎?寫這個經的人,他是什麼份,做的什麼,他憑什麼定規矩?
我是公主,又是子,這規矩合該我來定!從今天開始,聽我命令,各人的事自己做,別老麻煩人!”
蘇麻喇姑:“……”
娘在一旁聽半天了,實在忍不住了,必須要勸雅利奇幾句。
“好公主,這兒經都是好話。男子在外面讀書立業,子在家里照顧好公婆子,讓丈夫沒有后顧之憂,這個家才能安穩長久。公主您還小,很多事您還不懂。媽媽教什麼,您就聽什麼,等您長大了,自然就明白了。”
雅利奇皺眉,“娘你來宮里喂養我,賺了錢拿回去補家用,就是說,你們家立業養家的是你,你的丈夫有孝敬岳母照顧子嗎?”
娘:“這……奴才的丈夫也要出去做事的啊!”照顧岳父岳母就更不可能了。
雅利奇不高興地說道:“那你丈夫也太不懂事!你都賺錢養家了,你丈夫為什麼還要出門做事?沒有他照顧家里,你們家怎麼安穩長久啊?一會兒我請媽媽把兒經寫下來,你送出宮去,讓你丈夫背下來,讓他照著兒經做事,就說是我的命令!”
娘:呸!我真欠啊!我何苦多這個!
蘇麻喇姑笑著攬住雅利奇,“公主,兒經是為子做出來的,不能約束男人。娘有一句話說的對,您還小,很多事您還不懂。各家有各家過日子的方法,娘家里夫妻倆都出來做事,經濟肯定更為寬裕,這也好的,您就別心娘家里的況了。
再者您想給天下子定規矩,可您連字都沒認全,你寫出來,別人也不能信服啊!”
雅利奇看著肩膀上的枯瘦胳膊,認真點了點頭。
“媽媽說的有道理。”你胳膊細,你有道理。
蘇麻喇姑看著雅利奇有些頭疼,這是個好孩子,心腸不壞,腦子也算聰明。只可惜這孩子太倔強,天生反骨,又是金尊玉貴的公主,皇上又寵,所以更難管束。
蘇麻喇姑說道:“男子讀書科舉,闖下一番事業,孝敬父母,這才算個好男兒。子呢,勤儉孝順,敬老,溫良恭儉,如此才算是個好人。公主難道就不想做個世人都稱贊的好子嗎?”
雅利奇搖搖頭,我已經很好了,干嘛要讓世人稱贊。世人有我力氣大嗎?有我箭厲害嗎?
搖完頭看見蘇麻喇姑,忙又笑著點了點頭。
算了算了,看你弱的份上,我就稍稍敷衍你一下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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