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論多麼不想,多麼不願,宮中還是迎來了張燈結綵的那一天。
由於袁貴妃懷了龍胎,後宮又是袁貴妃奪了印,這一年過年,袁貴妃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宮中有了大喜事,連樹都包上了錦緞不說,燈也了換了不盞琉璃的。
一到了夜晚,燈火一映,那琉璃五彩斑斕,從遠看去,整個後宮就恍若天上宮闕一般流溢彩,耀眼奪目,盡顯皇家氣派。
不僅如此,後宮里從宦宮、到冷宮裡的太妃太嬪們,都發放了新的冬,劉未後宮里的妃子們甚至被賜予了胭脂水、鮮亮的新料子。
也許許多人本不會認賬,可現在形勢比人強,袁貴妃既然賜下了東西,哪怕們再怎麼討厭,也只能乖乖用著、穿著,否則就是公然藐視貴妃。
劉凌在袁貴妃診出有喜脈時就被賜了「招弟」,到了宮宴前,袁貴妃又派人送上了狐皮的氅,貂皮帽子、袖籠,頸脖上的金麒麟瓔珞,腰間五回龍鬚裝飾的玉佩熏球,甚至派了兩個梳頭打扮的娘子,儼然就是要把劉凌裝扮真正的天潢貴胄公子,好堵住一干命婦外命婦們的悠悠之口。
委實現在劉凌是跟著幾位太妃們邊的,見過了一些世面,否則見到這些好東西,又在天上人間一般的宮廷里走一遭,等再打落塵泥回到冷宮裡,恐怕真是會痛不生,心生怨恨,做出什麼傻事來。
即使不做傻事,心也養壞了。
但因為之前薛太妃和張太妃都對他提點過,告訴他袁貴妃可能會給他賜下好東西,但那是做給別人看的,也不安什麼好心,他提前就對這些產生了抵的心理,並沒有像一般小孩那樣出好奇或的神。
不但如此,為了做戲,劉凌沒有出好奇的神,還害怕地躲在宋娘子後,一副想要又不敢的樣子。
「三殿下,這些都是娘娘親自為您挑選的,宮宴是大宴,不但陛下和各位娘娘會到,命婦和誥命夫人們也會來慶賀,您穿這樣可不行……」
兩位梳頭的宮出鄙夷的神,看著畏首畏尾的三皇子,滿臉不耐。
「兩位姑姑,我家殿下膽子比較小,讓我們兩個多和他聊聊,聊聊……兩位姑姑先去喝口水,休息休息……」
劉賴子被袁貴妃點了作為伺候的宦陪同劉凌赴宴,簡直是喜出外,這時候哪裡敢出任何差錯,連忙討好,還疼的把自己攢了許久的銀角子一人手裡塞了一個,各種吉祥話像是不要錢一樣的出。
梳頭的宮在哪個宮中都不算是什麼人,頭髮多梳掉幾輒打罵都有,哪裡被人這麼對待過?!
可被劉賴子當個人了,們非但沒有寵若驚,反倒頤指氣使起來,不但指揮著劉賴子和王寧、宋娘子先將三殿下散發凈面,還說出一番辱人的話:「算了吧,你們這冷宮的水我哪敢喝一口!回去說不好就瘋了。我們啊,就在門外等著。你們什麼時候好了,什麼時候喊我們!」
兩個宮出了門,劉賴子把門一關,箭步上前一個下蹲給劉凌半跪下了,握著他的小手就眼淚直流,端的是好戲骨。
「三殿下啊,這時候是能任的時候嗎?宮宴可不等人啊,萬一貴妃娘娘生了氣,我們含冰殿里一個都不能活!」
劉凌甩了幾下手,沒甩開。
「您就看在我和王寧給你端茶打水暖被窩的份上,給我們一條活路不?劉賴子我一定照顧好您,只要您在宮宴上不要來,我保證你安安全全地回到含冰殿!」
劉賴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:「您看看您現在瘦的這一把骨頭,就算害怕,可宮宴上吃的不也不虧啊!您想想王寧給您帶的那些糕點,好不好吃?宮宴上每一桌都有!不著您!」
劉凌這才出興趣的表,使勁咽了一大口口水。
劉賴子心中大「有門!」
「我們洗臉去,好不好?」
果然這種吃不好的孩子,拿吃的哄最有效果!
劉凌點了點頭。
「我這還有些點心。宮宴是大宴,等折騰到能吃飯,殿下肯定已經得不行了,先拿去墊墊。」
王寧又從懷裡掏出帕子包著的點心果子來,遞給劉凌。
宋娘子滿臉激,也想讓劉凌喝碗熱粥再去大宴,可粥稀容易急,大服又穿不便,怕劉賴子伺候不好劉凌如廁讓別人笑話,如今帶些點心去,放在腰間荷包里,是最合適不過的了。
王寧像是往常一般等著劉凌接過吃的,卻沒想到這位三殿下出一個天真的笑容,對著他笑道:「我不帶了,我等著到宮宴上吃好的!」
「可……」
「好了好了,吃好的吃好的,殿下不要就不要吧!」劉賴子等不及了,把王寧的糕點往他懷裡一推,拉著劉凌就去洗臉。
「別讓娘娘的人多等!」
待收拾完畢,兩位梳頭娘子進來,一位將劉凌的頭髮散開,一位往他的手上臉上細細抹著羊脂,心中俱是詫異。
發為之餘,劉凌以前長期營養不良,小小年紀又心事重,頭髮枯黃不說,發量還,這在們這些給貴人梳頭的娘子眼中簡直是沒見過的況,連梳頭力氣大點都要擔心掉下一撮頭髮來。
抹臉的娘子則是沒見過哪位皇子臉上發皴、手上糙的。
不過五六歲的孩子,居然手糙,又不是舞刀弄棒,難不每天挑水洗碗?
們自然不知道劉凌每日跟著蕭太妃習武,吃了許多苦,冬天風吹的厲害,他這臉一來二去就皴了,手也是如此,天天在地上「滾」,撐著地爬起來多爬幾次,能不嗎?
想到這位三皇子在冷宮裡過的「凄慘生活」,們更是唏噓不已,也暗暗提醒自己,千萬別得罪貴人,把自己淪落到這種凄慘的境地里去。
「好痛!」
劉凌的腦袋被梳頭宮的作扯得往後猛地一仰,頓時眼淚都要下來了。
「奴婢該……」
梳頭宮正準備跪下求饒,猛然醒悟過來這不是幫後宮娘娘們在整裝,立刻慶幸地拍了拍口,有些尷尬地說道:
「殿下頭髮,要梳辮子就必須紮,負責會散開來。」
「太疼了!太疼了!」
劉凌淚流滿面,這腦袋上頂這個衝天辮什麼況啊?
像以前一樣垂著頭髮不行嗎?
太好笑了吧!
「兩位姑姑,不如披著吧……」宋娘子看見這梳頭娘子這麼梳也是心疼,上來喏喏地說:「殿下頭髮,平時都披著的。」
梳頭的娘子還要再說,整裝的娘子卻瞪了一眼,沒好氣道:「你要把殿下弄哭了,我衫就白給他穿了,非但如此,臉也白洗,羊脂白抹!」
梳頭娘子遂不再多言,隨便給他梳順了以後,束手在一旁等著打理外衫。
沒過一會兒,劉凌被打扮的像是送子觀音面前的金一般站在了那裡,只是這送子金小臉發黃(張太妃用藥染的),長得又瘦弱,著脖子站在那裡還有一懦弱憋的可憐蛋氣息,半點沒辦法讓人覺得討喜。
乍看之後,倒覺得他像是穿了皇子衫的小宦,渾都是不自在。
『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啊!』
兩個宮心中嘆息,都已經覺得自己「儘力」了,要不是三皇子長得還算俊秀,那黃皮穿一紅更是顯得村氣。
宋娘子早被劉凌提醒過,所以沒說什麼,王寧雖然有些奇怪三皇子今日太過膽小,但想到是要去前面,又沒個悉人跟著,只要是個孩子都不免害怕,奇怪的念頭想想就甩出了腦後。
倒是劉賴子迫不及待地出手來,將劉凌一把抱起。
「殿下,我們走,別耽誤了時辰!」
他等這一天也不知道等多久了。
其他皇子邊的宦每年都能去宮宴見見世面,偏他倒霉,攤上這麼個詭異的宮廷,得不到重用就算了,每天還擔心著老死冷宮裡。
現在好,辦好貴妃的差事,無論三皇子怎麼樣,都能離開這鬼地方了!
「三殿下,記得奴婢說的話!」
王寧對正被抱出殿外的劉凌喊著。
被抱向門外小轎的劉凌眼中緒複雜,看著宋娘子和王寧或期待或擔憂的表,微微點了點頭,就回過了頭去。
時隔一年後,被包裹在華麗衫下忐忑不安的劉凌,終於在搖搖晃晃中又踏出了西宮的大門。
一頂小轎,兩個素未謀面的力士,一位靠不住的近宦——這就是劉凌今日能倚仗的所有人、。
『沒問題的,我可是天命所歸之人!』
劉凌按住項中的金麒麟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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