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來一杯曼哈頓。”修長的手指微曲,指節輕敲桌面,發出兩聲輕響。
正百無聊賴的調酒師立馬站直,禮貌微笑道:“好的,請稍等。”
陸宴沒急著收回手,換了個姿勢撐著吧臺,漫不經心地看著調酒師調酒,接過玻璃杯后抿了一口,點頭笑道:“還不錯。”
上說著不錯,實際就只喝了一口。
陸宴端著酒杯走向卡座,沒等坐下,胳膊突然被人拉住。
酒吧老板楊瀟上下打量他一眼,略帶詫異道:“你怎麼來了?”
陸宴自顧自地跟他了杯,說:“想你了。”
“……”楊瀟噎了一下。
他開酒吧十多年了,什麼樣的人沒見過,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一流,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一向游刃有余,唯獨有三個人他招架不住。
一個是他老婆,一個是眼前這位不著調的富二代,還有一個更要命的祖宗,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了。
想到這,楊瀟恍然大悟:“你是來等老季的?”
“技不行,味道不對,該換人了。”陸宴晃著手里的曼哈頓,毫不客氣地作出評價,然后歪頭笑了笑:“不然呢?”
他點上一支煙,隨意地吐著煙圈,神看不出什麼。
楊瀟盯著他指間的名貴香煙,默了片刻,嘆氣道:“你還沒放棄嗎?”
“你說呢?”陸宴彈了彈煙灰,不答反問。
楊瀟心想,我哪知道。
姓陸的看似不著調,其實明得很,里的話真假參半,本猜不他在想什麼。
不過作為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,陸宴邊從不缺人,男都有,最長不超過半年。這次卻是在季殊容上耗了三年,各種手段都用盡了,季殊容依舊不如山。
“行了,逗你的。”陸宴輕笑一聲,“你忙你的去,我一個人待會。”
楊瀟撓了撓頭發,撐著站起來:“,調酒師今晚就換人,到時候想喝什麼酒隨便點。”
到了晚上,酒吧才算真正熱鬧起來。
屋頂的燈盞變幻出絢麗的彩,節奏頗強的音樂鼓噪耳。
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,打扮鮮的年輕人三五群,人群中也不乏西裝革履的中年人,甚至還有背著書包的學生,剛邁進一步就被楊瀟眼疾手快地攔下。
“未年人不準進!趕回家寫作業去!”
幾個年不得不停住腳步,目不約而同地投向為首的那個人。
江景輕咳一聲,慢悠悠地抬起臉,對楊瀟說:“哥,是我。”
正巧一束燈打過來,江景略不適地瞇了瞇眼。
楊瀟上一秒還在想自己哪來這麼大的弟弟,這下看清楚了。
他一掌招呼在江景肩頭,目落在他著創口的額角:“哎呦,是你啊小江,這臉是怎麼了,又被人打了?”
“不是被人打,是我打別人不小心被樹枝蹭到了而已。”江景避開他的手,接著道:“今天帶了幾個朋友來玩,可以讓我們進去嗎?”
他后幾個學生里氣,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狐朋狗友。
不過楊瀟沒那麼好糊弄。
“你年了我知道,你們呢?份證拿出來。”
約莫過了十幾分鐘,一行六個人,最終進去的只有三個,被攔在外面的還不甘心。
“哥!江景的哥就是我親哥!哥你就讓我們進去吧,沒人管的。”
楊瀟不為所:“來,我這酒吧是規范營業,說不能進就不能進。”
說話的那個暗暗磨牙,剛想不管不顧往里沖,兩個高大的工作人員就站定在他面前,冰冷的眼神鎖定在他上。
江景只是回頭看了一眼,說:“你們回去吧,改天再聚。”
本來就不是關系多好的朋友,路上巧遇到一塊玩玩而已。江景繼續往里走,把書包甩在無人的沙發上,一屁坐下來。
人了一半,多有點意興闌珊,三人一開始只顧喝酒,玻璃杯和空酒瓶擺滿了一桌。
喝著喝著酒勁上來,再加上氛圍渲染,三個人也能鬧出不小的靜。
“我真不是吹,要不是老師來了,我絕對把那小子打進醫院!”坐在江景右邊的男生喝了大紅臉,扯著嗓子嚷嚷,“敢在太歲頭上土,真他媽不要命了!”
左邊的男生也不甘示弱,氣勢洶洶地一拍桌子:“嗝,也不知道哪個孫子那麼險,居然敢著告老師,別讓我知道是誰,不然弄死他。”
兩人跟唱雙簧似的,你一言我一語,吵得江景頭更疼了。
他酒量不行,喝多了就頭疼胃疼渾難,偏偏又管不住自己。江景掐了掐眉心,抬手止住兩人:“行了行了,別吵吵了,明天我去教訓他。”
“真的嗎江哥?”李帆瞬間兩眼放。
江景還沒張口,趙瑜把一個酒瓶塞進他手里:“江哥!我敬你一杯!”
這哪是敬一杯,這是一瓶啊。
江景好面子,不想說自己不行,著頭皮喝了半瓶,腦子已經木了。
趙瑜這二百五還嫌不夠:“哎哎哎,接著喝,這哪行。”
江景別開臉,把酒瓶用力摜在桌子上,沉聲道:“我不喝了,別煩我。”
他轉到附中不到一個月,是憑借武力混了食鏈頂端。頂撞老師,打架斗毆,無惡不作。跟他稱兄道弟的有很多,可真正算是朋友的卻沒幾個。
趙瑜不準他的脾氣,不敢再造次,打了個哈哈繼續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。
這邊安靜了不,吧臺的楊瀟收回視線,繼續忙手頭的事。
不怪他放不下心,江景這小子就跟個不定時炸彈一樣,一個不注意就能給他惹出一通子。
上次是吐了一個陌生人一。
上上次是跟人打架打得頭破流。
上上上次是喝醉了死活不走,折騰到凌晨才滾蛋。
酒吧門外比里面安靜不,閃爍的燈映的地面紅一塊藍一塊,一只野貓躡手躡腳地路過,剛想湊近門邊,就被逐漸近的車燈嚇得貓軀一震,翹著尾溜了。
“砰。”車門被甩上,一只黑皮鞋穩穩地踩在地面。
“嗯,掛了吧,我到了。”
話音未落,酒吧的門瞬間被拉開。陸宴含笑看著他,臉上的表仿佛經過心的測量調整,俊迷人到無懈可擊。
“哈嘍,好久不見。”陸宴說。
季殊容瞥了他一眼:“果然是你。”
季殊容黑沉的眼珠一轉,目移向路邊極度招搖惹眼的黑邁凱倫。這車雖然只占了一個車位,可旁邊兩個車位愣是空著沒人敢用,無聲地彰顯了資本的力量。
陸宴跟著他看過去,挑眉笑道:“喜歡嗎?喜歡的話我送你啊。”
季殊容整了整袖,抬邁上臺階,抿線的微微一勾,出個真切的笑容:“這招留著別人吧,對我沒用。”
倚著門框的楊瀟忍不出笑出聲,一手攬過一個,開玩笑道:“老季你這一趟去的可真夠久,姓陸的眼等了一個月,今晚可別被他灌醉,不然生米煮飯可就麻煩了。”
一進門就是鬧哄哄的音樂跟人群,季殊容下意識地看向吧臺,臨時替班的調酒師正忙得不可開,無意中跟他一對視,臉上立馬綻放出燦爛無比的笑容。
“容哥回來了!”
季殊容笑著點點頭:“辛苦你了。”
今晚酒吧生意格外好,沒有空座,三人靠著吧臺邊聊邊喝。季殊容嘗著尾酒不對味,親手調了幾杯。
有不常客認識季殊容,見他突然出現,紛紛過來打招呼,又點了不酒。楊瀟本想讓季殊容歇歇,見他樂意,笑瞇瞇道:“老季不愧是招牌,人往這一站,都沒他亮。”
陸宴終于喝上了季殊容調的曼哈頓,愜意地舒展眉頭,一反常態地沒從楊瀟話里挑刺。
好不容易忙活完這一陣,季殊容放下掀到臂彎的袖口,忽然聽到一喧囂,視線偏了偏。
楊瀟看了一眼,見怪不怪:“幾個高中生,喝多了就鬧,沒事。”
季殊容一愣:“高中生?”
楊瀟知道他在想什麼,擺擺手道:“年了,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經常來。”
季殊容淡淡收回視線,沒再說什麼。
夜越來越深,有人醉醺醺地起離開,也有人推門進來。
眼前燈朦朧,人影重疊,江景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,他撐開快要合上的眼皮,拍了拍抱頭痛罵老師的兩人:“罵夠了沒,罵夠了就走吧。”
那兩人醉得夠嗆,得江景耐心耗盡吼了一通才回過神來。
說是走,奈何兩條不聽使喚,朝左踉蹌兩步,朝右晃悠一下,磕磕絆絆十分鐘才走出去。
深夜空氣沁涼,江景深呼吸一口,清醒了片刻。
“那……那我們就先走了啊。”趙瑜趴在窗口搖頭晃腦,半睜著眼跟江景揮手,“江哥早點回家,明天見。”
“嗯。”江景目送出租車駛離,忍不住低頭干嘔。
他胃里真的快炸了,得趕回去。江景出手機,無視那十幾個未接電話,打了個網約車。
旁人來人往,江景垂眼站在影里一言不發,直到眼前乍現一抹亮,他才恍惚地抬起頭。
接著臉就沉了下來。
來人顯然也沒想到能在這見他,愣了一秒。
江景暗罵一句,轉臉避開刺眼的手電筒,手臂還沒提起來,下一秒領子被人攥,一記拳頭帶著冷風襲向他的側臉。
江景牙咬,知道自己躲不過去,閉上眼,正想蓄力踹上去,怎料拳頭戛然而止。
“?”江景緩緩睜開眼。
一道人影落在他側,高抬的手臂擋住了他的視線。
空氣中多了清冽的酒氣,耳邊低沉舒緩的聲音有點好聽。
季殊容握拳頭紋不,臉上笑意未減:“同學,話都不說就手,這樣不太好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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