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金的過發灰的玻璃窗,從狹窄的窗簾隙中照進來,落在斑駁的牆面上。
牆上缺了一角的鏡子里,約倒映出一個正在穿的人影。
游安穿上前一天熨燙平整的白襯衫,對著鏡子整理領口。
素白的臉上沒有什麼表,只有一縷鏡面折的和了稜角分明的下頜線。
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翹了翹角,平靜無波的表被打破,彷彿石子投湖水,濺起一片漣漪。
淺灰的瞳孔也因此染上一溫度,不像之前那般的冰冷。
今天要去參加斯科拉星獄的最後一面試。
努力鬥了二十年,游安終於以筆試第一名的績為最後三個候選人之一。
能不能抱上鐵飯碗從此躺平,就看今天了。
肅靜空曠的面試廳里,坐著一排穿著相似制服的面試們,只有領口閃爍著銀的勳章,昭示著他們不同的職位和級別。
紙張翻頁的沙沙聲和筆尖過紙面的細微聲音是房間里唯一的背景音。
面試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,所有的提問都在游安的準備範圍,直到最後幾個問題——
「你出E級星,菜菜星?」
「是。」
「父母早逝,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?」
「是。」
「今天的面試就到這裡了,回去等通知吧。」
面試冷淡的話語昭示著這場面試的結束。
游安起走出面試間,原本平靜的表出現一波。
獄警這個報考崗位,是從今年開放的招聘公告中千挑萬選篩選出來的。
一個平平無奇的鐵飯碗,雖然福利待遇都不錯,但是那些家庭背景優越的畢業生們通常看不上這個崗位。
這意味著不會有含著金湯匙的出生的VIP們掉的位置,只要正常發揮,錄取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,便能從此過上旱澇保收的鹹魚躺平生活。
但是現在,好像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。
皮鞋踩在潔的大理石地面的清脆聲由遠至近,下一位候選人在面試助理的帶領下朝這邊走來。
游安的餘不著痕跡地掃過這位候選人,面料上乘的深西裝熨燙平整,沒有一褶皺,一打眼就給人以價格昂貴的視覺效果。
他下微揚,目不斜視,帶著天生的高高在上。經過邊時,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於給予。
一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飄過,游安瞳孔微。
這是本月新出的V家定製香,在畢業典禮時從一位伯爵公子上聞到過。
游安心風起雲湧,表面上卻是雲淡風輕,腳步不停地走到前臺。
「您好,請問我可以在等候室里稍微休息一會兒嗎?」
前臺的接待員看了一眼白得沒有一的臉龐,淡漠道:「可以,不過不要在這裡逗留太久。」
「謝謝。」
游安自然地拿起一個一次紙杯,從旁邊的飲水機接了一杯水,在等候室里靠門的位置上坐下。
等候室的大門虛掩著,能清楚地聽見外面偶爾經過的工作人員的腳步聲和細微的低語談。
需要更多的信息,來判斷這場面試到底哪裡出了問題。
不知不覺,游安已經喝完了杯里的水,挲著紙杯表面,耐心地等候著。
兩個抱著文書的工作人員從門口經過。
「今天的面試快結束了吧?」
「還有一位。」
「開最新款銀河2000懸浮車來的那位嗎?什麼來頭,居然是室長親自去接的人。」
「聽說是……」
外面的聲音突然低,游安了耳朵,依然沒能捕捉到後半句話。
「斯科拉星獄是什麼香餑餑嗎?來競爭的候選人都那麼厲害?」
「除了第一位吧,那個看起來普通的。」
「你是沒看到的簡歷,帝國政治學院的優秀畢業生,履歷可漂亮了,筆試也是第一名,比第二高出不分。」
「履歷再漂亮也沒用,平民出生,註定……」
談話聲漸漸遠去,游安隨手把空紙杯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,悄無聲息地離開了。
回到狹小的出租屋,游安打開星網,開始搜索斯科拉星獄的信息。
斯科拉星獄,始建於星曆1851年,與星曆1903年進行擴建改造,有最頂尖的安全防護系統,是帝國管理最嚴格的星獄之一……
除了最基本的介紹資料,看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。
游安解開領口頂端的一顆金屬紐扣,長嘆一口氣。
這個工作看來希不大了,幸好還有幾個待面試的選項,雖然福利待遇不如斯科拉星獄,但是作為備胎也沒什麼可挑剔的。
第二天一早,游安習慣地一邊吃著早餐,一邊在個人終端上點開了帝國早報的推送。
第一條消息,帝國教育部召開第938屆畢業生就業工作進展況調研會。
游安隨意掃了一眼,劃到下一條——帝國十大金飯碗行業簡析。
不愧是大數據的推送,游安隨手把這條新聞扔進收藏夾落灰。
第三條,昨夜十點,一輛最新款銀河2000懸浮車在衡東區發生車禍,車主當場亡。近年來,懸浮車事故率連年上升,引起民眾熱議……
悉的字眼立刻引起了游安的注意,[銀河2000懸浮車],是巧合嗎?
最新款銀河2000懸浮車發布沒多久,因為價格高昂和限購的原因,目前使用的人寥寥無幾。
游安搖搖頭,就算真的是昨天的候選人出事了,這個名額也落不到頭上,今天還有一場通署的面試,得早點過去。
從通署出來時,游安的個人終端閃爍了一下。
點開新信息通知,是斯科拉星獄的錄取結果公示,錄取人的照片正是昨天在走廊里遇到的那名候選人。
「波萊托……」
游安淺灰的瞳孔中映照出黑的印刷字。
「滴滴——」一條來電顯示跳出界面。
游安按下通訊鍵。
「游安,今晚有個慶祝會,你一定要來!」
「菲娜,我最近還有好幾個面試要準備——」
游安對菲娜的熱有些難以招架,正想委婉拒絕,卻被菲娜激的聲音打斷。
「游安,你聽我說,今天慶祝派對的主人公可是功通過了斯科拉星獄的考試,你之前不是也打算報考獄警嗎,正好過來取取經。對了,你準備考的是哪個星獄?」
游安到邊的話突然咽了回去,不自覺地了手心,「你說的這個人,什麼名字?」
「波萊托,波萊托·法姆,是我們隔壁學院的。」
菲娜還在另一頭喋喋不休,「我可是好不容易拿到的邀請函,機會難得,你千萬不能錯過……」
「晚上幾點?」
菲娜還打算說什麼,卻突然愣住了,「你答應了?」
「嗯。」
「晚上八點,在博尼亞大酒店。」
「行,我們那裡見。」
博尼亞大酒店位於寸土寸金的衡東區,當游安輾轉3趟公共軌道線來到這裡時,天已經黑了。
星星點點的輝煌燈由遠至近接連點亮,照亮了這片夜空。
一棟棟充滿未來的恢弘建築燈火通明,穿華服的英上流人士從一輛輛昂貴氣派的懸浮車上走下,慢步走進這些銷金窟。
「游安,這邊。」
酒店門口,菲娜穿了一襲紅禮服,正沖著游安招手。
游安快步穿過馬路走近,就被菲娜挽住了胳膊。
「把你出來一次真不容易。」
「那個波萊托,你是怎麼認識的?」游安跟著菲娜走進博尼亞大酒店,淺灰的眼珠在驟然亮起的線下不自然地微微轉。
「之前有個大學聯誼會,我想拉你一起去被你拒絕了的那次……」
游安試圖回想了一下,但是拒絕菲娜的次數太多了,對此毫無印象。
兩人一同走進慶祝會的大廳,沒一會兒菲娜就被人簇擁著拉走了。
游安掃過現場一張張陌生的面孔,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,靜候主人公的出場。
半個多小時后,菲娜才帶著一微醺從人群中出,來到游安邊。
「你怎麼呆在這個角落?等波萊托來了,我帶你去打個招呼……」
說話間,門口傳來一陣歡呼。
那張游安昨日剛剛見過的面孔在人群中出現,帶著一驕矜與得意。
「是波萊托!」
菲娜拉著游安起,就想往人群中心走。
「等一會兒吧,現在人太多了。」游安安般拍了拍菲娜的手。
菲娜恨鐵不鋼地看了游安一眼。
游安看著穿高級深藍西裝的波萊托拿著酒杯在會場里自如穿梭,就像一個志得意滿的功者。
「菲娜,你是什麼時候拿到的邀請函?」游安狀似不經意地問道。
「嗯?今天下午,怎麼了?」
「時間呢?」
「你問這個幹嘛?」菲娜一邊說著,一邊還是打開個人終端看了一眼電子邀請函收到的時間,「下午四點。」
游安微微瞇起眼睛,斯科拉星獄的錄取結果公示時間是下午三點。
一小時的時間差,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。
「如果要在博尼亞大酒店舉辦慶祝會,可以臨時預定嗎?」
菲娜奇怪地看了一眼,「你想什麼呢,這種地方當然要提前預訂了,就算是VIP,至也要提前一天吧。」
游安心裡的疑慮愈發旺盛,波萊托的這場慶祝會,就彷彿被提前安排好了一般。
早就知道了錄取結果,或者說,早就知道了另一名有力競爭者的出局!
「哐當——」
一聲巨響從不遠傳來,伴隨著凄厲的尖聲。
游安猛然回神,向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「游,游安……」
菲娜聲音抖,哆嗦著掐住了的胳膊。
厚厚的猩紅絨面地毯上,一灘深紅的緩緩向外蔓延,浸沒了散落一地的晶瑩玻璃碎渣。
巨大的水晶吊燈離了天花板上的吊頂,正好砸在一個人的頭頂,此時已經模糊,看不清面容。
只有那染上污的高級深藍西裝昭示了遇害者的份——
這場慶祝會的主人公,波萊托·法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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